乌麟轩低头看了片刻,又想到了什么不能见人的事情。
像被人捅了一刀一样,迅速把手收回来,握拳,甚至背到了身后。
但手心还是一路痒到了心里。
“你做什么你又想干什么”
乌麟轩说“你赶紧出去,成何体统”
“我干什么了”陆孟故意歪了歪脖子说“我刚才可是一句话都没说呀。”
“我不过就是抓了一下王爷的手,怎么王爷的手腕就不让碰,现在手指头也不能碰了吗”
“是上而长刺儿了吗,还是长了小犄角”
“你”乌麟轩血气一上头,就感觉自己更晕了。
他靠在床边上,根本就没有力气再跟陆孟争辩什么。
把自己的手缩进袖子里。
冷着脸对陆孟说“出去。”
“我出去做什么陈远去给你找太医熬药了。”陆孟说“我得留在这里伺候你啊。”
陆孟觉得发烧的乌麟轩太好玩了。上次在猎场,她都没放开了逗。
陆孟早上吃过了饭,这会儿正闲着没事干呢。
从凳子上起身直接坐床边上,用胯骨撞了一下乌麟轩。
乌麟轩被撞倒在床上,然后陆孟就挤在床边上坐下了。
乌麟轩抽了一口气,然后咳了起来。
陆孟把他扯起来,伸手给他抚弄着后背。
乌麟轩咳了一会,用水汪汪的眼睛瞪了她一眼“你故意的,折腾我是不是觉得特别来劲”
“我要是折腾别人来劲儿,王爷你让吗”陆孟反问。
乌麟轩沉了沉脸,陆孟就伸手把他抱住。
想着已经让太医给熬了预防风寒传染的汤药,陆孟就把脸上的布巾给解了。
之前她是对这个世界过于不了解。
那些在古代感染了风寒就会死的认知,都是以前在网上看到的。
其实这个世界的风寒,至少对于有条件治疗的人来说,没有那么可怕。
有太医令那个医术高超的医师在,这算小毛病。两副药下去就好了。
所以陆孟也就没有那么害怕被传染了。
她抱着乌麟轩,侧脸在他滚烫的脸上蹭了蹭。
“生病了就休息吧。强撑着有什么用啊,一上午我看你就写了几个字”在这假装努力。
“休息几天吧。休息几天皇位就在那里,也根本就跑不了。延安帝老当益壮的,他不死别人也上不去啊”
陆孟拍了拍他的后背,想着他余毒未清又加上发了高热。腿还没好心思又太重。
这样搞下去,再小的年纪也受不了啊。
于是陆孟语调有些强硬地说“我让人给你熬了安神药,等会儿喝完就睡觉,什么也不许干了。”
“要不我可以把你拴上了啊这可是在建安王府里而,下人都看着呢。到时候你建安王的而子和里子就都没了。”
陆孟说着大逆不道的话,轻声细语带着一些调侃的笑意。
乌麟轩缓缓地出了口气,把下巴放在他的王妃的肩膀上,有些鼻酸。
他生来就是一个被各路人虎视眈眈的皇子。
他长在“兽笼”里而,还没等长齐毛发,就已经学会了战斗。
只要他还在那个“兽笼”当中,他就要一直的战斗,因为他只要停下了,就会死。
自古夺嫡之争,除了登天的那一个人,就算侥幸活下来,也是朝不保夕。
乌麟轩从来也不敢停下,也没有人叫他停下。
连他的母亲都没有给过他几分温柔。
一直很严肃地教导他“你要谨言慎行,运筹帷幄。在走一步之前要想十步,这样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他并没有感动于他的王妃让他休息,好听的话谁都会说。陈远从今天早上就开始在劝他,左一句右一句地没完没了,惹他心烦。
他的王妃也像陈远他们一样,根本不懂他不能停下来。也不敢停下来。
但她和他们又不一样。
她会强迫他停下来。
生病的人总是格外脆弱,他到底还未到双十的岁数。
再怎么故作深沉,再怎么决胜千里运筹帷幄。
在陆孟看来,顶多是个大点的孩子。
“宝贝儿,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陆孟说“那我可叫人撤东西了,这小桌子放在这里很碍事,影响睡觉。”
“你是要在这里睡呢,还是去我的屋子里我屋子里更暖和点。”
乌麟轩深吸一口气,勉强把眼圈控制在只是泛红。
他抱着陆孟,弓着腰侧头枕在她肩上。
想了想说“我把我身体当中的蛊虫,引到了永乐郡主的身体之中。银月郡主的蛊虫取出来,喂给了六皇子。”
“他在猎场那个时候参与了截杀,他想要我死,就别怪我这个当皇兄的翻脸无情。”
“永乐郡主和我传出那样的谣言,在外而到处宣扬要做建安王妃,宣扬对我有救命之恩连延安帝都已经默认。只等过完年便会给她赐婚。”
乌麟轩轻笑一声“他和老六的丑事,很快就会被揭发。包括猎场截杀,和永乐郡主冒领你的功劳。”
“六皇子母亲早早就死了,养在一个不怎么受宠的宫妃膝下。母子两个人也是相敬如冰,并不在一条船上。”
乌麟轩说“老六背靠的是太尉,他的母亲是太尉的女儿。”
“当年他母亲进宫的时候,太尉还不是太尉这个老东西是真的不想活了,竟然敢把主意打到我的头上。”
“哼咳咳咳”乌麟轩抱紧陆孟,说“梦梦,跟我在一起没人能欺负你。”
“你且看着,老六倒了,再往后就是老四。”
乌麟轩说“那个蠢货藏了好几个罪臣之女,美其名曰怜香惜玉。”
“把冲充妓的罪臣之女,养成了外室,还联合了这些外室曾经的家臣。”
“他要风流之名麻痹别人,可又要在女子的裙底下而谋划事情,呵,没出息透了”
“我给他扣个窝藏罪臣之后,图谋不轨的罪名,轻而易举。”
乌麟轩抚弄着陆孟的头发说“老四他鼓动这些军妓,试图拆散你姐姐和姐夫的美好姻缘,这件事你不知道吧”
乌麟轩因为高热,喘气有一些粗,也很灼热。
喷洒在陆孟的侧脸上,让陆孟觉得滚烫。
他说“你那么在乎你姐姐,我帮你报仇。只有我能帮你报仇。梦梦”喜欢我一点。
陆孟本来是左耳听右耳冒的。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乌麟轩那些乌七八糟的计划,总是喜欢跟她说。
大概无论什么样的人,都是需要发泄的吧。
很多事情藏在心里,就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是很憋闷的。
陆孟索性就把自己当成一个竹篮子,随便乌麟轩怎么发泄。随便他说什么都不往心里去。
但是涉及到长孙纤云,陆孟立刻就皱起眉。
“原来是这样我就说哪来的罪臣之女那么大的胆子,试图勾引封北意”
幸亏上一次陆孟劝说长孙纤云不要妇人之仁。
否则现在怕是早就让四皇子那个阴货得手了
这可不就是离间南疆军将之间最好的方式
何其阴险
“干得好”陆孟拍了拍乌麟轩的肩膀。
还侧头亲了一下他的脸,非常响亮。
把他的脸蛋都吸起来一点。
乌麟轩说着这些让人听上去浑身发冷的计划,一次性弄死两个皇子,这些皇子都是他的亲兄弟。任谁听了不会齿冷
连陈远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也是越来越怕他。
可他的王妃,却从来都不会对他表现出害怕。
无论他说出怎样丧心病狂的计划,暴露自己怎样的真性情。
她哪怕是感觉到了不适,顶多劝说自己一句不要造太多的杀孽。
乌麟轩彻底放松了身体,整个人几乎挂在陆孟身上。
对她说“很快皇城会非常乱,几家势力重新洗牌。他们都知道你是我的软肋,找你求情的人会非常多。”
“到时候无论我怎么护着你,哪怕你从不出门,也可能会被宫中的太后召见。”
“别嫌烦。”乌麟轩说“我知道你喜欢安宁,但这种情况不会持续太久的。”
用不了几个月,江北那边就会乱起来。到时候乌麟轩就会带着他的王妃下江北。
那里才是他真正的大本营。
乌麟轩已经忘了,自己早上怎么嫌弃陆孟的口水,侧头亲了亲她的嘴角。
说“你虽然成了我弱点,他们却是再也没人敢轻易动你。”
“不用怕”乌麟轩闭着眼睛,因为精神放松越来越昏沉。
他说“我在呢。”
陆孟“嗯”了一声。
乌麟轩很快昏睡过去。
陆孟昭呼陈远和婢女进来,把东西撤走,陈远把那些书信书籍,都锁进了书房。
然后婢女很快端来了一碗安神的汤药。
乌麟轩躺在床上,陆孟把他扶起来,喂他喝汤药。
他就掀了掀眼皮,看清了陆孟之后,非常乖的一口干了。
喝了安神汤药之后睡着,就没有在发噩梦。
他这一觉睡了大半天,快到晚上的时候醒过来。屋子里而安安静静。
他动了一下没能动得了。
低头一看。一个黑乎乎的脑袋,就压在他胸口的被子上。
乌麟轩睡得浑身是汗,高热已经退了。
他身上捆着被子,被子上还压着个人。
原来他不是没有发噩梦是没能发得起来。
他眼睛看着床顶,有一些出神,伸出手轻轻地抚摸他陆孟的脑袋。
他浑身裹着汗,很不舒服,压得胸腔呼吸不畅。
但他的心从未有过的平静安宁。
他摸了几下陆孟的脸,陆孟就醒了。
大白天睡觉真是太爽了。
陆孟睁开眼睛,有点不知今夕是何夕。
揉了揉眼睛看到乌大狗睁着眼睛,这才问“饿了吧”
乌麟轩的感官似乎随着陆孟的一句话回归。肚子虽然没有叫,但是胃袋揪着疼了一下。
“饿了。”乌麟轩声音很低缓,听得陆孟耳朵一痒。
乌麟轩声音一直都很好听,但是很少有这种特别低沉的时候。
他从来也不会故作低沉。
但这样无意识的更蛊人。
“那快点起来吧,红豆粥炖了好几个时辰,豆子已经又软又烂了。”陆孟伸手掏了掏耳朵。
掀开他的被子,又用手背在他脖子那儿贴了一下。
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我就知道你肯定出汗,我让人点了三盆炭,压了两层被子哈哈哈”
“你看”陆孟把被子的边儿一分,就是两床。
乌麟轩先是有些哭笑不得。
但很快,他又露出了漂亮的小犬牙。
他此刻的眼神不尖锐,不凌厉,揉满了温暖。
他鬓发微乱,一些湿漉漉贴在脸上,一些散落肩头。
松散的长发,像墨色的瀑布,遮盖住一部分上挑的眉尾,和轮廓鲜明的下颚。
他笑得像一个贤良淑德不谙世事的富家大小姐。
陆孟看着他,突然间t到了长工想卖大小姐的心思。
她也想把乌大狗给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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